今年一月參加第 60 屆神研班並擔任輔導，我有滿滿的靈感啟發和收穫。上篇談到查經如何聽到今日青年的心聲，這篇我們談談在查經中與哥林多社會底層人民的相遇。

 

從家主角度看保羅教導的基進性

女性主義神學家伊莉撒白．薛絲麗．費蘭札（Elisabeth Schüssler Fiorenza）鼓勵我們聽見底層人民的聲音；有趣的是，當我們以有錢人的角度查經，竟有全新的發現。一位青年扮演家主作如下獨白：「我是教會的贊助者，又開放我的家作教會，保羅一定會誇獎我容許奴隸和社會底層的人參與愛餐。可是天天都有愛餐，長貧難顧，總不可能無限吃喝吧？而我的有錢人朋友不能吃得太差，只好優先款待他們。保羅為什麼要生氣呢？我勞心勞力做那麼多，保羅應該多多欣賞我的付出。」

 

若不是小組學員如此生動地描述家主的心境，我們也難以明白保羅教導的基進性——保羅教導哥林多教會，不應有「有的挨餓，有的醉飽」（林前十一 21）的情況，保羅要求的是平等的愛餐。假如愛餐是天天吃，又假如每人把自己的那份食物貢獻出來和其他人一起吃，那就代表著：要麼家主和有錢人朋友要一起吃像奴隸般的食物，因為奴隸和底層人多，很快就把有錢人的食物吃光；要麼家主就要貢獻更多食物讓大家都吃飽。

 

底層女性無法在教會生存？！

我們當中有位青年每天都會嘗試不同性別的裝扮，在查經中也曾扮演不同性別的角色。他深刻體會到：面對教會紛爭，假如是男性的話，仍會想留在教會，看看能不能組成小團體互相支持，不一定要從教會出走；但若是女性的話，就比較想離開教會。這個發現，由時常穿越兩個性別的青年說出來，自有一股跨界的說服力。

 

為何會這樣呢？讓我們先看一段女奴的獨白：「我是一個女奴隸，主人以高於男奴隸五倍的價錢買我回來。平常我的工作主要是做家事，但主人也要求我提供性服務，我沒辦法拒絕，女奴隸的命運就是這樣。我還因此生了一個小孩，小孩長大之後也是奴隸。我唯一能感到愛的時候，就是逗我的小孩玩的時候，也是小孩看著我笑的時候。

「直到兩年前，保羅向我的主人傳福音，主人信耶穌以後，我的生活也有了改變。保羅強調不分男女、種族，甚至奴隸，都可以相信主耶穌基督；奴隸可參與教會聚會，百基拉還向我問安，讓我感到溫暖，終於有人關心我。只是，保羅的宣教團隊不久後便離開，再沒有人留意我，那種在愛裏平等的團契也就不見了。

「在哥林多前書十三章，我最深刻的一句話是：『不輕易發怒』；因為我的主人發怒時，我非常害怕。有一次主人發怒，懲罰一個想要逃走的男奴隸，把他的腿打斷了，我怕得那天晚上老是做惡夢。

「你問我有什麼願望？其實我原本不敢講，因為我怕被主人打斷腿。但是我信任你們，你們把保羅的信帶來宣讀，還說要把與繼母同居的人交給撒但。我在一旁偷笑了許久，你們講的就是我主人啊！平常我們還被逼讚美主人比他爸爸俊美，配得上漂亮的繼母，天生一對！我知道你們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怕得罪主人！

「我告訴你們，雖然保羅說每人都應該有自己的丈夫和妻子，可是我一點都不想靠男人。我的願望就是帶著小孩離開，加入女信徒領袖百基拉的宣教隊伍，到不同的地方建立教會！希望我的夢想可以成真，我的小孩再也不用作奴隸！」

 

當我寫下這篇獨白時，自然聯想到女奴很難找到適合的丈夫，而留在主人家中難保不再被侵犯，孩子也無法擺脫奴隸的命運。這讓我體會到，初代教會的時代中社會底層女性的嘆息，也讓我想起今日社會可能有的家庭暴力，受害者仍以女性為主。由此可見保羅所傳福音的基進性：階級平等和照顧弱勢！

 

神研班難能可貴的青年牧養

經過六天的查經，我深深被神研班獨特的神學平台所吸引。

 

這是一個充滿接納又平等的空間：不帶批判的聆聽，讓青年感到釋放和關懷；他們能盡情傾訴委屈和壓力，甚至青年也可以自在地打扮和呈現自己；查考聖經時，學員平等參與，共構對經文的理解。

 

這是一個「信仰尋求理解」的空間：陳南州牧師指出這是神研班的信念。我看到百多位來自全台長老教會的大專青年學員，認真逐章逐節地查考聖經，翻閱眾多輔導從神學院圖書館、乃至個人珍藏，不辭勞苦所帶來逾 500 本釋經書和聖經背景資料；站在東西方學者、牧者和古典教父的肩膀上，嘗試進入經文處境，以更立體地理解經文。

 

這是一個帶來改變和盼望的空間：查經讓我們更了解聖經中底層人民的處境，從而思考今日社會的狀況：或許不像以前有奴隸階層，但今日的「打工仔」、青年、大專學生、婦女的處境，有沒有被剝削和受壓迫的情況？有沒有方法，從聖經神學的角度介入，並改變這樣的社會結構？

 

讓青年感受到從聖經而來的解放力量，青年是被上主接納和支持的，讓青年感受到屬靈知識和理解帶來的深層滿足和快樂，使信仰開往水深之處，扎根更深；讓青年跨越界限，讓聖經時代和今日處境的底層人民相連結，與上主一起感受時代的痛苦，掙扎奮鬥那「既濟未濟」（already but not yet）的和平、公義及生態友善的上帝國。

 

我相信這樣的青年牧養絕對是華人世界獨特的瑰寶。我靈裡湧流出盼望，欣喜見證眼前就是先賢與大家付出時間、心力，建立培植正直善良、心靈強壯的青年，並裝備青年與處境對話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

 

延伸閱讀：

Fiorenza, Elisabeth Schüssler. Wisdom Ways: Introducing Feminist Biblical Interpretation. Maryknoll, N.Y.: Orbis Books,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