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與不信同負一軛
去年8月17日,禮拜五,在北埔客家莊是個大日子。村內唯一的基督教會——北埔聖潔會,溫宏敦受封立成為牧師的歡喜氣氛,讓全村都注意到了基督教這回事。因為兩三百個人擠在小小的教堂絕非尋常,而外界感受到的不平常互動中,眼尖或敏感一點的人會指出,今天沒有教派的藩籬。
在許多遠道而來慶祝的弟兄姊妹中,最特別的莫過於溫牧師娘的故鄉——台東延平鄉來的親人;他們搭了半天的遊覽車,當中包括牧師娘年近八十歲的母親、哥哥白光勝牧師、幾位姊妹和姪輩青年。對於這家人來說,今天,是比別人多了無法言喻的辛酸和感恩,因為十幾年前,白家將最小的女兒交給了這位溫姓年輕人,這不只是「客家」和「布農」異族的婚姻,更是異信仰的結合;在長年不斷的祝福下,看到的是這位原住民女子在客家的認真生活,影響了溫家上下二十多人,全家信主。溫宏敦這位年輕人也放棄原有不錯的醫院工作,決志成為傳道人。如今,幾年辛勤的牧會生活後,受封立成為牧師。
當初,篤信基督的白家若搬出一般基督教家庭的傳家「愛情阻殺條款」——信與不信不能同負一軛,就沒有這個時候的信仰佳話,相對的,「因為不信的丈夫就因著妻子成了聖潔,並且不信的妻子就因著丈夫成了聖潔。」是他們對基督信仰的告白。
未信家庭的出身是原罪?
筆者因為內人是溫牧師娘——白美月女士姪女的緣故,而有幸參與這場感恩禮拜,除了滿心祝福外,腦海中更掛念著兩個多月前,我所認識的大學生親身經歷的事:
那天晚上,連吹冷氣都覺得黏黏的天氣;我面對著不斷用手拭著決堤般眼淚、滿心委屈的大男孩,有說不出的憤怒和無奈。他一邊啜泣,一邊沒有組織的說著:「難道慕道友就不是人嗎?」「未信者的家庭就矮人一截嗎?」「我又不是現在就要和他女兒結婚,為什麼連機會都不給我?」「如果我來自未信的家庭是原罪,那就不用說要看我,再說我們不適合?」「難道上帝就不給我們這些人機會嗎?基督教的家庭就那麼高貴嗎?」
我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說抱歉!說天涯何處無芳草!還是說他要用行動證明給她爸爸媽媽看!或是氣憤的指責:這種根本就是門當戶對的心態作祟,不要也罷!我的心情跟著複雜起來。
被牧師家庭拒絕
這個大男孩,高中時代就和同學往教會跑,不猶豫就穿上詩袍,露出幾根腿毛,上了大學才知道幾年前我送他的東西叫書籤的天真少年,十天前,他在我面前「秀」著不挺貴但蠻好看的新布鞋,小心翼翼的用手撥、用嘴呼地,將上面的灰塵「趕跑」,喜孜孜的說著十天後,女朋友那都是牧師的爸爸、媽媽要請他吃飯,現在要先把它穿軟,說著說著便原地小跑步起來,用那種自己都覺得好笑的笑,期待的笑著。
原本,那晚是要聽他報「戰功」的,卻看到他如同戰敗而被閹割的公雞那般狼狽,「說什麼傳福音嗎?」他哭訴著:「我又不是因為認識他們女兒才去團契,才接受這樣的福音,憑什麼說我們沒有結果!」
和他說再見的時候,我注意到他腳下穿的是一雙十塊錢的那種便利商店拖鞋。
門不當戶不對
或許我們沒有資格去批評父母愛女心切的心情,對於當日這位年輕人和兩位牧師的互動,年輕人如何遭冷落,兩位牧師又如何向女兒表示:「請他來教會幫忙、聚會、帶主日學很好,但是不要和他當男女朋友。」這些事情的原貌無法客觀的復原,但年輕人強烈的感受是事實。在往後的幾個月中,這位年輕人和他的女朋友十分辛苦的經營這段不被家中認同的感情,截至今日落筆,他們也如女方家長先知性的預言:沒有結果,分手了。
他沒有放棄基督信仰,卻對基督教家庭長大的女孩產生恐懼和莫名的焦慮。好負擔好有壓力喔!他也開始懷疑若是他含著金湯匙出生,或者是台大醫學系的學生、政商名流之後,這些教會背景女孩的家長是不是會換個口氣說,先交往再想辦法傳福音給他吧!而不是說和非基督徒結為連理,是「嫁一個死一個、娶一個死全家」。這樣的心結,讓他覺得被「基督俱樂部」的成員耍了,他偏頗的認為在這個俱樂部中,他的衣著再怎麼整齊,彬彬有禮,他仍是不可以和富家小姐談戀愛的服務生。這個年輕人寫下這樣的心情:「曾經擁有美麗我的夢,疲倦的心早已不奢求能挽回。」
世俗價值觀的阻隔
筆者不認為同質交友(homophily)或同質婚(homogamy)是錯的,只是這樣的確會對想加入某個團體的人造成很大的排擠作用,甚至有著強烈的自我中心主義。墨頓(Robert K. Merton)對友誼的研究中,指出具有相同特徵的人形成友誼的趨向稱為同質交友,基督徒和基督徒會成為好朋友,亦是基於此特徵;至於非基督徒和基督徒會有共同心理、心靈傾向的同質,就不是基督教背景,而是學基督的精神。
筆者完全能接受具有生理上、心理上或社會上相似特徵,包括信仰背景的通婚。只是請各位家長、各位女士、先生清楚你的同質選項:是基督教背景,還是學基督的精神?不要再假借「信與不信不能同負一軛」的藉口,阻隔上帝對人的愛,請你勇敢的說:「我就是不能接受門不當戶不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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