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猶豫的衝進來了,看著黑壓壓的議場,有著些微的燈照著正前方的主席台,大夥迅速的開始拉布條,建立防禦、物資、醫護機制,那一刻,感覺既奇異又激動。我們竟然做到了,佔領的行動象徵性地宣告議場是人民的!
那個夜晚對在議場內的人來說,應該是既興奮,卻又煎熬;既激昂,卻又恐懼。一波波的攻堅,除了阻擋各個入口外,場內的人手勾手,預備著一旦其中一個入口被攻破時,就等著一一被抬離。場內社運前輩提供教戰手則:身體務必放軟,不要抵抗,被抬離放在某處時,不要自己起身離開,就賴在地上等他們繼續抬離,以此增加警方行動的難度並消耗他們的體力。
在參與社運的歷程中,沒有像這樣的一個夜晚,如此地靠近衝撞,如此地焦慮不安,只能以祈禱、詩歌給予自己力量。
◎學運帶來的信仰反思
隔天清早,離開了議場,開啟場外支援模式,生活也產生了變化。每天追蹤著臉書上的新聞,夜晚無法放心關機就寢。一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網路新聞,然後出門去青島東路、濟南路、八巷。周邊的商圈變得熟悉了起來,封鎖的路段形成了精采的學運文創區、烹飪區。若沒有留著守夜,便是搭著近乎最後一班公車回家。學運成了生活重心,也開啟了許多的討論,舉凡醫療通道、糾察系統、決策過程、賤民解放、大腸花論壇等,學運激盪了許多的對話與反思。然而,在這樣的時刻,基督徒卻不得不去面對,基於信仰,我們究竟該展現出甚麼樣的態度跟行動?而我們的信仰反思又是什麼?
「回家吧!年輕人應該先裝備好自己」、「把書讀好才是你們當學生應該要做的事」、「基督徒不應該以不合法的態度對抗…要順服掌權者」、「禱告才能改變這個世界」,這些在學運期間一點也不陌生的基督教言論,成為跟學生討論的材料。信仰跟走上街頭真的無法整合嗎?難道非得是一邊一國般的遙遠跟分裂嗎?一位在香港小兄弟會的友人分享道:靈修是帶領我們好好的去看人,並且看見人們生活的處境。若是這樣,靈修生活恰恰邀請我們以行動成為祈禱,以我們走上街頭的腳步來祈禱!!而當我們如此反省時,我們更不可能從關懷與參與中退下來,因為基督就在苦難當中。楊翠教授在學運期間講過這樣一段話:「如果今天讓孩子看到不公不義,然後就轉身離去,那不是我該做的事情,也絕不會要求孩子『把書讀好就好了』」,面對社會的不公不義,陪著他們展現年輕人的理想與熱情、體會挫折與痛苦、經歷學習與成長,那才是我們這些「大人們」或者「牧者們」應該有的格局。
◎馴化與不服從
另一個議題,就是「馴化」。禮貌與否?合法與否?暴力? 不斷的成為學運期間筆戰的內容,而「公民不服從」運動,也數次地躍上公民講台,成為重要的公民須知。其實,公民不服從早就出現在台灣民主運動的歷史中,長老會更舉辦多次的「URM城鄉運動訓練」,訓練出一批批敢於對抗腐敗政權的民主人士。然而,近年來長老教會日趨服從權威以及一言堂釋經的教導,再加上與泛靈恩(復興)教派的合作,整個神學路線,越來越難以回應社會跟時代的問題,反而圍牆高築,關心自身的益處,只敢談慈善,卻不敢挑戰政府的不公義。盡力維護自身生活的穩定,卻沒有能力轉身與受苦的人同在,成為受逼迫者的吶喊。教會年輕的一輩,在這樣的氛圍中,習慣了自以為屬靈的語詞,只看個人與基督,卻無法看見群體中(鄰舍中)的基督,暢談福音,卻忽視當代的社會議題,習慣舒適溫情的信仰團體,接受家長式的權威,並以之為屬靈的遮蓋。
馴化,年輕人越來越不容易分辨跟思考。學運也許是個震撼彈,引起部分年輕人內心能以疑惑跟挑戰的勇氣,但,學運結束後,卻是更大的考驗。遍地開花也可能發生在教會內嗎?
◎遍地開花在基督教社群
基於對教會現況的焦慮,以及想重新尋回長老會信仰多元論述跟思考的空間,於是,台北大專有了一個遍地開花的嘗試:「公民找堂」。基於尋求找信仰、找對話、找同伴、找思考的空間,於是台北大專開始了長期的「找堂」行動,企盼學運帶來的長老教會年輕人的信仰反省與行動,不是停留在318的時間軸,或者停留在學運浪漫的集結,這個行動應該讓我們思考:我們是回不去了!回不去過去那個安全的,只尋求個人小確幸的生活。我們的生活、信仰將與受苦的人產生關聯,「鄰舍」將引領我們切實活出愛的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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