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將農業生產價值推向邊緣?是誰狠狠的踩過農人集體彎駝的背?是誰強佔祖先留下的土地換得利益?是誰摧殘了生命共存的美麗山河? 政府集團,我們等著你給答案!!(摘自「農村武裝青年」)」
老農勞動的身影,總是讓我心酸,我知道這種靠天吃飯的苦,因為我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做田人的為何如此苦
從小的生活就脫離不了農田與農忙。夏季的收割、曬稻穀以及午後雷雨的搶收,都是每年暑假額外的功課,沒得拖延,因為那將是一年中家裡最重要的收入來源。每年晒穀場上搶收的畫面,總是讓我印象深刻,因為那像是用命換來的一季收成:汗水夾雜著厚重的喘氣聲,大人們一邊奔跑一邊得快速的拖著耙子,趕忙將稻穀攏成堆,動作再不快點,曬得差不多的稻穀,又得重曬一次。一陣忙亂後,終於把所有的稻穀安妥的堆放在曬穀場上,用帆布蓋好,邊上壓著石塊,這才算是大功告成。
此刻,大夥不分男女老少,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事件般的釋放。只是,我知道,這只過了一關。好不容易稻穀曬乾了,進行裝袋、運到農會、測試乾燥度。如果乾燥度不過,又得重來一次。我看過「重來一次」的表情,那是疲憊中的無奈,只得堅強起來的神情。如果當年米價好一些,勞動也算是有了些回饋,但,如果米價低廉,這樣的辛苦,是真的苦到底了。若是那年不巧遇上颱風,那種為了生存的憂心真的會侵蝕入骨。
因為長年米價過低,父親只好轉作地瓜,價格時好時壞,只好更多的勞動,好讓生存有些盼望。「做田人」的汗水,就是淚水,總是奮力的尋找生活的出口。為了那一口飯,為了家中幾張嗷嗷待哺的臉孔,總是得暫時忘卻身體勞動後的酸楚、總是得忍受冬天刺骨的寒風苦雨、總是得耐住夏天酷暑的曝曬。「做田人」手腳的厚繭,是為了撐住一個家。
是這樣的生命經驗,讓我的骨子裡有了一股反動的力量。在壓迫與不公義中,在弱勢與被剝削中,我也在尋找自身的生命出口。
逐漸的,我的眼光從自身的處境望向更大的脈絡,那是結構的問題,環環相扣。我終於明白,「做田人」的苦,背後是如此醜陋的金錢角力,而農業政策背後更見財團獲利的嘴臉。那些數鈔票的手,壓迫了多少弱勢家庭的生存空間,踐踏了多少辛勤工作的汗水。這些老農無聲的掙扎,像是待宰的羊,既剛強又脆弱。如此的無力感,如同一條無形的細線,牽引著我內在的靈魂,無法安分的坐以待斃。面對這樣的「痛」,一定有能使得上力的地方,只是我需要一個方向。
不要忘記我們擁有力量
URM城鄉運動(Urban Rural Mission),那雙在海報中,緊握拳頭的手,是為了生存的尊嚴而奮鬥。那雙手指向一個方向,指向一群與受苦的人、土地同在的夥伴。在那當中,我會遇了啟發的亮光,有了一個可以努力的起點。
參與在「城鄉運動」的訓練中,我經驗一種能量,只是,這樣的能量必須經歷「痛」、透過「行動」、勇於「反省」,才有機會結出公平正義的果實。URM訓練的帶領老師Dr. Ed File說過「瞭解與參與之間有很大鴻溝。瞭解是一個安全的位置,但是參與行動就要付代價。」聽到「代價」常常很容易讓人怯步。在這個功利主義橫行的年代,人們總習慣指尖的盤算,衡量與己身利害相關的程度,如此,才願意有所行動。只是,在盤算的當口,便已經失去了與受苦的生命「同在」的能力。走在「運動」的路上,我充其量不過就是個小毛頭,還沒真的上路,就擔心起這樣的「代價」。
正在猶豫的當下,回頭一瞥,看見URM的老人革命軍,以其生命的年輪,推動著台灣民主自由的發展,直至現在滿頭斑白,仍舊為了台灣主權未明,為了台灣充滿變數的未來而憂心。當兩老擁抱淚流的那一刻,「代價」重重在我頭上敲了一棍,大聲喊著:這就是「代價」!不計生命的流失,只記民主的容顏。一代一代傳承的重量,從淚水中聽見,在斑白中瞥見。「我會無處不在的,哪裡有為飢餓而戰的人們,我就會在哪兒;哪兒有警察打人,哪裡就有我….什麼時候我們老百姓能吃上飽飯,住上自己造的房子,我該多高興-取自《憤怒的葡萄」》這條路,我走上了!從老農的背影中,帶著自身的痛,也走向他人的痛,為的是一個「新生」。
這不是一條直的路,卻是一條值得的路。在自身的處境中,漸漸地活成一句話「上主已經指示我們什麼是善。他要求的是:伸張正義,實行不變的愛,謙卑的跟我們的上帝同行。」最後,以樂團「農村武裝青年」的一段話來挑戰及鼓舞這個世代的青年:「社會與時代的變動力量是來自於青年文化與行動,只有青年才能帶來更不一樣的思潮與行為,也將具有最大的能量衝撞不安的體制。 不要忘記我們擁有的力量!」面對社會的痛,面對改變,我們一定能夠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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