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出刊的《新使者》「母語的將來」專刊,有廖怡君專訪韓麗絲談威爾斯語復興經驗。讀著,我想起自己曾經談過Helbert Koles(以下簡稱寫H.K.)的一件事。
那件事是這樣的,H.K.有一個學生(小學生)的祖父,是第一代西班牙移民,住在加州,他(祖父)不肯說英語,是因為他不會說,因為他不會說,他不會說是因為他不肯學。H.K.自願要免費去教那小孩的祖父英語,見了面,卻發現,他是為了要孫子有機會學說西班牙語,而強迫自己不學英語。
「這個小孩在學校說英語,讀英文,寫的也是英文,回到家,和他的父母也說英語,要是我不和他說西班牙語,他就不會西班牙語,而一個人,要是失掉母語,就失掉了自己所從來的文化承傳,為了文化的承傳,我強迫自己不學英語,以確保和孫子用西班牙語生活的權利與機會。」這個態度堅決的西班牙移民以莊重的語調,用西班牙語這麼說。
H.K. 將這個情形帶到加州大學,和他的同事分享,他的同事不同意他的想法,他們認為,這個老祖父是怕學不會英語,找了這麼一個堂皇的藉口。
H.K.的想法是甚麼呢?
原來H.K.在美國長大,小時,他那些由歐洲移民到美國的長輩,很重視意第緒語,在家都用意第緒語交談,也要他學,可是他決定不學。他發現,刻意要不學那些充滿在生活中各個層面,諸多細節中的語言,多麼不容易,而且,要有非常大的決心,能夠不學,而且真的沒學會整個家庭或整個社群排山倒海要你學會的東西是需要勇氣、決心與智慧的,任何人能做到「不學自己不要學的東西」,我們都應該予以尊重。
H.K.認為,對這種能獨力對抗文化橫流之不學的勇者與智者,他那些同事卻不只不尊敬,而且把他當成是一個怕學不會而不學的懦夫,實在是令人要大大嘆息的誤解。
「不學」與「要學」其實在人類學習的文化中,應該有同等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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