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對他們說:你們往普天下去,傳福音給萬民聽。(馬可福音 16:15)
五月,我與長庚團契的夥伴在晚上參加了輔大團契舉辦的聯誼活動,結束時,我們的輔導宙緯哥,載著我們開車回學校。在車上他提到了今年花蓮福音隊的籌備工作進展,內容是關於人力配置的問題,隨後,問我願不願意參加今年的福音隊事工?我答應了他的邀請,並投入了籌備項目的準備。
我所參與的組織名為北區大專聯合長青團契(Pak-khu Tāi-choan Liân-ha̍p Tiong-chheng Thôan-khè),簡稱PTL,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在1954年設立的大學生聯誼所,後來在北部各所大學發展自己的學生團契,因此逐漸形成了現今的PTL。各個學校的團契,人們以長青團契(長老教會青年團契的簡稱)稱呼他們。今年的福音隊便是由PTL成員所主導的營隊。
描寫夢想的路線圖
參與福音隊的成員大多為在學的大學生為主,其他如剛畢業的學生(我們稱為畢契),在進入職場工作前也會利用暑假的空檔參與,通常福音隊派駐的地點多半會是人口外流的地區、經濟發展規模小的城鎮、或是交通不便的部落。
福音隊的事工內容大多會由大學生自行規劃,由於參加的對象通常為兒童至青少年族群,因此在行程規劃上大多偏向育樂營的模式。
如果孩子在學校學習的目標是增加知識與理解世界,那麼我們教學的目標應該是要學習思考、體會、尊重、分享。好讓他們更懂得享受生命所賦予的一切。因此,與偏鄉教育的營隊相比,福音隊會較著重在於體驗教育,包含了品格培養、團隊合作、與簡單卻深刻的藝術創作。
今年的福音隊我們一共籌備了六大項目,包含了:1.詩歌律動、2.體驗教育、3.戲劇演出、4.體育活動、5.水路大地、6.工作坊。我所負責的工作是教導孩子用珍珠板做出一架飛機還有帶領孩子在體育活動時進行足壘球的比賽等。
當營前訓練開始時我們每位成員帶著行李,搬進了台北大專學生中心。今年的花蓮福音隊是由輔大、馬偕與長庚三所學校團契聯合組成的團隊。雖然在籌備期間開會時對於各個成員有一面之緣,但當我抵達會議室時,除了長庚團契原本的夥伴之外,大多數的人我並不熟悉。
我們的成員一共有20個人,那便意味著我們有20種性格,20種想法。但信耶穌的好處之一就在於,即便先前你我並不相識,但當我們相遇時,對方都會放下防備、露出笑容,好像我們共同打破了一道魔咒,重新體認到彼此身為人類的連結。
我們一樣都擁有相同的信仰,無庸置疑。你是我的姊妹、我是你的弟兄。
在營前訓練的過程中我深深的體會到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我們在一起,並非因為源於我們個性相像。 而在於即便不同,仍因有共同信念而同工。」
在訓練期間,某天晚上,大家都盥洗完後坐在餐廳上的桌椅聊天。我突然心血來潮,跟大夥玩起了「讓陌生人迅速相愛的36個問題」,我將它改編成團體版讓大家試玩。我們藉由問題交換彼此的生命故事,有歡笑、淚水與感動。在那時,我想起了侯文詠在危險心靈的作品中提到的一段話:「我常常想,如果人與人之間,在一起的目的都只是單純地為了了解彼此,那該有多好。」
那晚,我們展現了人性中最美好的特質之一:同理心。如果我們能夠因為體會過自己的生命是獨立的,所以能夠去體會他人的生命,哪怕是截然不同的生命樣態,我們將有機會不必忌諱所以迴避什麼話題,我們會有只是消費以外的交流與交集。
跨界交織的新視野
我們進行營會訓練的台北大專中心,本身也是一座教會,每週都有為了聾啞人士舉行的手語禮拜。到了週日早上,我們一行人也特地早起,收好我們的睡袋,參加了這場特別的禮拜。
台灣的手語在語言學上被稱為Taiwan Sign Language(TSL),起源於1910年代。當時台灣是日本的殖民地,日本人分別在北部(由東京人經營)與南部(大阪人經營)開辦手語學校,雖然使用的手勢由於地方方言的差異略有不同,但整體溝通上仍可以進行交流。直到今天,台灣人有30,000名聾啞人使用TSL來溝通。
我很訝異,即便失去了聽覺或是說話的能力,基督徒依然能夠找到方法來敬拜上帝。
如果無法聽見音樂,那就用跳舞來敬拜。
如果無法發出聲音,那就用手語來讚美。
當我想像如果有一天,我再也無法說話或是無法聽見。我或許會用盡一切的力量來祈求上帝來讓奇蹟降臨到我身上,讓我可以回復。我想他們或多或少也曾有這樣的願望吧?
即便如此,奇蹟不見得降臨在他們每個人身上,但他們直到今天依然堅定的相信神。我曾問其中一人是否覺得人生有缺憾,只見他微笑用手語回應我:不會,我相信祂,而祂也確實為我帶來了許多的愛。
我看著他們如此的熱情地敬拜上帝,當下,一種抽象但有強烈意念的概念盈滿了我的心頭。我覺得我開始了解我身處在此地的意義、出福音隊的目的。
上帝就是愛,有愛所在的地方就會有祂的存在。
所以我們才要前往遠方,分享這件事情,這就是傳福音。
世界的純真此刻為你而在
力拿恒教會處於距離壽豐火車站步行約10分鐘路程的田野旁。當我們走出車站時,向前看有中央山脈的雄偉,向後看有海岸山脈樹林的茂密。
我們在教會開始了我們的福音隊工作,搬運桌椅、放置行李、準備教材、戲劇排演等。
每天迎接孩子們到來,一直到營會結束目送孩子回家,每天,每個人都付出了超乎想像的體力與精力,帶領孩子們學習與體驗遊戲。
我們的孩子各個就像天使一般,經常對你綻放出笑容。帶著純真的口吻:老師,我們等一下要玩甚麼?老師,今天要唱甚麼歌?雖然一但吵鬧起來就要花很多心思去安撫他們,但看到他們滿足快樂的神情,就能讓我疲累的心情煙消雲散。
他們相當聰明,當我教他們如何做飛機時,最後的作品都能飛得相當筆直,有些甚至比我們這些大學生做得好。不應為他們年輕就低估,孩子擁有的潛力往往超乎想像。
人們總說,智慧會隨著時間與經驗的累積而增加,但我現在覺得,所謂的智慧不一定是指學者專家的知識,小孩已經從大人身上學到很多了,孩子也有很多東西想跟大人分享,我想大人應該要開始跟小孩學習 。
我很喜歡Adora Svitak在TEDTalk說的這麼一段話: 「不該只有老師站在教室前面 告訴學生做這做那,學生也應該來教老師,大人和小孩之間,應該彼此學習。」
除了教學相長,他們也教會了我其他的事情。有些孩子成長在經濟弱勢、家庭破碎的環境;他們得不到父母的關懷,有時被迫要美好的童年為代價,來換取在現實社會生存的空間。有些人因此走上了歪路,但是,也有些人卻依然保持的純真與快樂。即使生活過得並不順遂,但是只要能夠從中得到一點禮物,那怕是酷炫的飛機、漂亮的星砂瓶、好吃的奶酪,便能夠心滿意足的露出笑容。
他們教會我最重要的事情:知足常樂。隨著時間長大,不知不覺,我們許多這些大人都變得很難快樂,總是因為無形的壓力而變得厭世。常常在想如果回到童年的時光就能免去一切的壓力與煩惱。但是,只要是人終其一生都得要與壓力為伍,孩子有孩子的挫折;大人有大人的困境。
雖然內容不盡相同,但從本質上來看卻很接近。即便時光無法倒轉,但我們卻能調整自己的心態,對於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感到知足。有時,我們會活得很厭世,但透過知足常樂卻能找到幸福。
名為回憶的花園
四分之一個月,11個日子,264小時。時間的長度雖然不長,但生命的深度卻無遠弗屆。
我還記得有一天晚禱時,有位夥伴說出了過去生命中那些難以承受的痛苦,但是卻因為顧及我們其他人的感受而選擇封閉在心中,當話語一落便難過地流下了眼淚。
我覺得很無助,因為聽完這些痛苦的描述後自己無能為力。就是因為人的能力那麼的有限,所以我們才彼此互助。就算無法提供具體有效的解決方法,我們仍願意陪伴在身邊。即便無法解決使人痛苦的根源,但我們永遠可以用陪伴來緩解痛苦。
我們在福音隊經歷了生命的激盪,體驗了靈魂的碰撞,那些一起走過的路,都變成了最美好的回憶,而那些回憶,最後都成為了愛。
當營會結束時,我搭上前往台北的火車,手機的播放軟體正播放著蘇打綠的「當我們一起走過」:
我在曠野漂流 漂流的盡頭 就是你愛的寬容
你眼底的溫柔 也為我保留 心的寄託
我小聲地哼著曲子,閉上了眼睛。
【參考資料】
金上哲(2009)‧離別的福音隊‧新使者(114),75-76。
黃肇新(1992)‧論教會與社區‧新使者(10),5-6。
蔡嘉哲(2013)‧2012輔大長青花蓮福音隊‧新使者(134),70-73。
鍾正元(1991)‧福音隊對教會的影響‧新使者(6),70-72 。
Wayne H. Smith(2005)‧Taiwan Sign Language Research: An Historical Overview 語言暨語言學(6),187-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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