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大約六、七年前的全國大專同工訓練營,營會特別安排「預備輔導組」給各大專團契卸任後的核工(應屆畢業生)參加,我就是其中一位組員。比起「如何陪伴團契?」這種小組討論的題目,我更記得「每個人說出自己在教會經歷的傷害、恐懼與逃離」這個題目。
吸力與推力
回想自己在研究所時曾研究過「對於即將進入社會的社工員,為什麼有群人選擇離鄉,踏入偏鄉、低薪與機會少的環境工作?」正當決定完題目並完成大部分的訪談後,我心想:「研究結果一定是因為使命、呼召,並看見需要吧!」但進入質性研究的重要環節後,我卻拼湊不起這些概念;所「認為的」每個推論,像是分散在天空閃耀的星星,亮麗、卻無法給我任何指引。於是,我再回頭進行更多文獻的爬梳後,才驚見自己遺漏討論生涯理論中一個重要的概念——推力。
使命、呼召與看見需要,像是一個人生標竿,是讓我們前進的「吸力」。而「推力」就是使我們逃離現況、離去此刻環境、做出選擇的力量,有可能是我們家庭的壓力、對生活的恐懼,或是對現況不滿的排斥。的確,這也是我從大學開始選擇離家、去外地讀書與工作十年的原因。
寫到這兒,你可能認為我的立場是「亮麗努力的表面,只是對恐懼的逃離」?或許,我也期待能堅信不移。但這個懷疑,讓我停下一切研究的討論,中斷讀了六年的研究所。因為正當我離鄉背井,踏上追尋社工實踐之路時,我的家人卻一個個經歷病痛的苦難。後來,心裡有個聲音問我:「若現在家鄉有個工作機會,我會回去嗎?」我竟被這個呼喚給吸引住,回頭、轉身、毫不猶豫地說:「會。」但我也無比訝異,因為這不是過去十年的我啊!
回家,舉步維艱
再回到文章開頭的那場同訓營的小組討論中。組員花了三分之一的時間,此起彼落地講著自己如何將信仰實踐在團契、大專與各樣的社會公義之中。行動、衝撞與實踐,不正是這個年齡最重要的徽章嗎?但當大家聊到:「若畢業後,我們要回到自己長大的教會聚會與服事嗎? 」之前理性、熱絡的討論逐漸減少。有人轉而提起過去在母會如何努力服事卻受傷的經驗;有人分享自己與最愛的家人,如何在教會中因為彼此立場不同,而互相傷害對方的過程。
英國佈道家司布真牧師在寫給傳道人的一封信中曾說過:「不要為了拯救自己的靈魂,而成為傳道人。」他要傳達的是,當我們還未謙卑自己,將個人的問題全然交託給上主之前,更多的行為、服事與呼召,都可能讓自己落入迴避、抗拒內心受傷的深淵,陷入習慣之後,便再也無法真正面對自己心中的傷痛。這正是我們長老教會社青的現況。但當我們向前行動、衝撞時,就有理由讓我們暫時忽略那個曾經受傷的自己。有一天,我們因為責任與對家人的愛而返鄉工作、回去母會,那些從沒被處理的「推力」就逐一浮出檯面。即使有部分社青會說,我們可以靠著自己的力量,和「推力」比腕力。但誰會先倒下?或是算了,不和家庭與教會的「推力」抗衡,對家庭盡本分就好,無須太多交流;對教會去做禮拜就好,服事再等等吧!以致於擔心再次受傷的社青,就再也沒有力量「回家」。
社青,怎麼辦?
面對世代斷層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各教會都需要社青的投入。可是我還沒有答案,因我此刻也正受「推力」拉扯。唯一能做的,或許只有讓自己被外在事物吸引之際,仍留給愛我們的上主一個安靜、禱告的時間。讓主的「拉力」使自己看見耶穌才是教會的掌權與拯救者,而不是我們。如同約翰一書提到「愛裡沒有懼怕」,當我們「去愛」的同時,便可以先回頭面對過去的傷害與恐懼,經歷從「社會實踐」走到「自我認識」,最後抵達「愛無懼怕」的「回家」終點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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