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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期 走過九二一的傷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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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藝術 |
永遠的黑衣人——Johnny Cas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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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吳易叡
(中山醫學大學畢業,曾獲第一屆台音獎,著有詩集《島嶼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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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滾巨星的死 Johnny Cash死了,死的時候是一個搖滾巨星。一個我還沒真正認識的巨星。
那是一小段音樂錄影帶,歌名叫做〈Hurt〉,演唱的老人叫做Johnny Cash。由於畫面來自網路,解析度不是很清晰,大體上不算是一個精緻的體驗。但我卻忍不住地重複撥放黃昏裡飛行的烏鴉、靜謐湖邊的小屋、淋上烈酒狀似即將焚燒滿桌筵席的畫面。最後,他蓋上琴蓋,音樂結束地非常率性。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最後一次錄製音樂錄影帶,由於罕見神經疾病Shy-Drager syndrome的侵襲,他已經不堪負荷舟車勞頓,與導演磋商之後,選擇在那什維爾的自宅進行錄影帶的拍攝。嗓音依舊深沉宏亮,歌詞依舊多愁善感,表情依舊桀驁不馴,他還答應經紀人,接赴舞台劇的演出。但所不知道的,那次的錄影帶拍攝,已經對著廣大的歌迷以及他痛愛的世界唱出告別。
我在螢幕前暗自猜想,當他幽幽唱出「I will make you hurt……」,跟自在地吟唱著「Oh come, oh angel band」的時候,到底歷經了多大不同的心境?一個瀕臨過罕見疾病凌虐,選擇了超克的肉體,和年輕時玩世不恭與抵抗所激發的創作靈感,還會是相同的嗎?一個人要忍受過多大的精神煎熬後,才能懂得放下?要體驗過多少肉體摧殘的羞辱之後,才突然想要後悔?又要對某種生命裡的某種元素,握擁多大的堅持時,才會視那些精神與肉體之物為不見,在將近五旬的創作路上一再地掙脫,而能夠遊刃有餘?
Johnny Cash以一個鄉村音樂的代言人、葛萊美獎傳奇的身分翩然離世。人們懷念他的歌,不只懷念他對世間之愛的詮釋、對上帝的詠嘆,甚至還有對黑暗世界的描寫。這位曾與貓王同台的樂手,早在1955年,搖滾樂正隨著一股青年反叛的風潮興起的那年,便出了道。事業起始的時候,音樂多半簡單直接,符合當時音樂與社會中次文化元素密切相關的高度原真性。綜合著民謠的溫吞、搖滾樂的叛逆、鄉村音樂的傷感,將近五十年來,Cash擁有上百首的暢銷歌曲。厚實的演唱功力和深擄人心的音樂內容,而使他一再能推陳出新。最不可思議的,Cash音樂的內容從未被接續而起的龐克、重金屬、R&B淹沒,也未被逐漸嚴重商業化的體制綑綁或是榨乾。
兩個浴火的生命 他在2003年的秋天死了,以一個巨星的架式。死前最後一支音樂錄影帶,仍在音樂電視台、網路上廣為流傳。一襲黑衣,穿梭半世紀的煙雨,在華麗與虛無並存的唱片行裡頭,他的專輯永遠靜靜地躺在一個角落,一個雖然起眼但並不誇張、平易而又深奧的角落。究竟他樂曲的質感,何以那麼一致?曾經因為太過暴力,被公共舞台禁絕,到發現了《聖經》,一生為福音奉獻,為什麼他流傳天下的專輯,除了《上帝》、《愛》之外,竟然還包括了令人為之悚然的《謀殺》?
十多年前,台灣也死了一個搖滾巨星,名叫薛岳。我認識這個名字的時候,年紀還很小,但我能清楚記得那時,依舊只有三家無線電視台的年代,在他最後一場現場演唱會上,因為惡疾而幾近透支的體力。他的眉頭深蹙,頸部的靜脈浮腫,眼球幾乎要爆出血來。他流淚唱著:「如果還有明天,你想怎樣裝扮你的臉?如果沒有明天,要怎麼說再見!」不久之後,一個以清新動人的曲風席捲台灣的基督徒重唱團體,推出了《我知道我還有明天》專輯,似乎有意要對比著薛岳的「自暴自棄」,同樣是歷經病魔摧殘的心路歷程,卻是截然不同的兩樣情。至今在教會界,很少人認同《如果還有明天》;在教會以外,卻更少人聽過《我知道我還有明天》。這是一道殘忍的割離,兩個浴火的生命、兩種歌聲,錯位的價值,兩相較勁。
薛岳的哭喊,像推動巨石上山的薛西弗斯一般。他哭肉體的脆弱、世界的離棄;但他也笑,笑靈魂的不死、歌聲的永傳。不久人世的他,仍在舞台上嘶聲力竭的唱著:「灼熱的生命,慢慢地燒,把煙霧都撥開,無悔無恨地走下去。」對比那樣狂放的情懷,反而,我拒斥許多洋溢陽光和笑臉,被拿來在大型體育館、會議中心「造勢」,佯裝美滿的福音歌。但是不可否認,面對那樣巨大的肉體雖殘,儘管有人寧願承受那不可曲扭的重量,選擇抗起,去檢視自己靈魂的脆度;儘管有人選擇釋下一切,懇切的求告自由代替毋妄而徒勞的追趕;儘管兩相迥異,卻都是他們各自對生命的大徹大悟。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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