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營會中畫一幅畫

2017年，鹿滿長老教會在寒假辦了一場兒童營；在某個流程中，有認識夥伴的活動，輔導要我們每個人畫一幅畫，這幅畫可以寫實，也可以天馬行空，只要與你生命有關的一個故事。

 

身邊的同工紛紛完成，我卻遲遲下不了筆，深怕這個故事太重，會把紙撐破。經過一番掙扎和輔導的倒數提醒，我在最後一分鐘草草畫了一個紙箱，並補上幾個洞。由於畫風特別，我被邀請要上台分享，委婉推託幾次後心裡有些動搖，最終還是拿著我的畫走到台前。初上台時頓時語塞，眼角餘光還能瞥見拿著麥克風的手在顫抖著，醞釀幾秒後，終於開口說：「這是一個紙箱，裡面躲了一隻小羊，牠只能透過箱子上的洞看見外面。」

 

會這麼畫的靈感，是源自《小王子》。小王子請飛行員為自己畫一隻小羊，但飛行員的作品卻三番兩次被駁回；直到他畫了一個盒子，上面有三個洞，他向小王子說：「你要的羊就在裡面。」看似敷衍的一幅畫，意外受到小王子的喜歡。作者在書中並沒有對小羊多做描述，我讀到這裡不禁思考：「小羊為什麼在裡面呢？」

 

受傷的右手

「有些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像箱子裡的那隻小羊，無助、軟弱，害怕看見，也害怕被看見。」因為右手受傷過，我的手指少了骨頭也變得不靈活，外觀因手術而有嚇人的傷疤。小學時，同學視我為異類，被排擠和被惡作劇是我的日常。三年級時，學校在徵選直笛校隊，大家爭相報名，我也不例外；我認為若被選上，或許就能有所改變。

 

由於右手受傷，我無法用標準指法吹奏直笛，於是就自創指法。我日以繼夜的練習，總是提前抵達直笛培訓課，也最後一個離開。那是我最堅定的一段日子，我以為只要夠努力，只要進了校隊，就能證明自己跟別人並無不同，別人做得到的，我也可以！「上帝關了我的門，也順手關上了窗。」或許是幸運，我順利通過徵選。正當我以為學校生活準備要漸入佳境，沒想到災難才將要降臨。我滿懷期待出席第一次團練，對自己的訓練成果頗為滿意；不料指揮老師一見我的指法與他人不同，便喊停整個團。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午後，教室外盡是歡聲笑語，教室內卻安靜到能聽見秒針滴答走著。」她指了指隊伍中的我，欲言又止，隨即再看向一旁的助教，若有所思。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已記不清，只知道回過神後，我已在教室的某個角落被晾在一旁，緊握直笛的手止不住顫抖，靈魂像被抽乾。當時我覺得自己無比丟臉，全世界都在笑我，笑我的手和別人不一樣，笑我是異類，笑我那麼努力依然被唾棄。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麼？還能做什麼？」後來，我把希望和失望都裝進箱子，把快樂和悲傷都裝進箱子，也把自己裝進箱子。「我看不見這個世界，也不讓自己被看見。」怕一再被提醒自己有多糟糕，怕我就要丟棄自己。我彷彿能看見十年後，仍舊要過著黯然的日子；又或者，根本沒有十年。

 

遇見天使助教

「不一樣不代表你不棒！」助教對我說。原來，有人看見我！不知助教是如何說服指揮老師讓我歸隊的？讓直笛比賽的隊伍裡有我。她是我的天使、我的光。「上帝會派天使來保護你，在你擁抱不了自己的時候。」直到走進信仰後，我才發覺，或許助教是上帝差遣到我身邊的天使。在我最脆弱不堪的時候，在我放棄自己的時候，祂就看見，並用祂的方式擁抱我。

 

結語

「於是箱子裡的小羊終於探出頭，終於能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那年冬天，我在一群人面前分享這段原先不願面對的回憶。誰願意揭開自己的傷疤呢？然而，祂帶我走到台前，泛著淚說故事；失重的每一滴眼淚裡，都是感動。我想，祂是要提醒我，在我軟弱的時候，必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