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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期 戰火，未曾止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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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稿 |
| 以衝突觀點看「百萬人民倒扁運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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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校賢
(長榮大學教授，衝突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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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紅衫軍」會不會帶來社會動亂或戰爭？「倒扁反貪」總部不斷推出新穎的運動花招、泛藍政治人物的相挺、媒體的渲染助陣，大小紛爭、衝突不斷，對社會已造成相當負面與破壞的衝擊。本文將以衝突的觀點，分析此一運動對社會轉型（social transformation）的衝擊與影響，採用「批判理性」之精神，對群眾運動過程分析，從中獲取教訓，以正面與建設性的態度來宣揚：「以社區與全民利益」為基礎的社會轉型運動。
「紅衫軍」與社會衝突
為了健康，醫師需研究疾病與治療、防治之方。同樣道理，近二十年來，衝突解決與預防，受到和平愛好者的檢驗與探討。衝突的觀念不再是介於「戰爭與和平」，以權力為主之鬥爭的歷史輪迴。衝突會因個人價值觀、信仰、語言、族群、文化、風俗、利益、態度、理念、心態與刻板印象等的不同，由個人延伸至家庭、社區、國家甚至整個世界。這次「紅衫軍」活活生生地在台灣演出是最好寫照。
衝突可歸因人類本身需求，或效仿慾念作祟，或以代罪羔羊來推責，或為了把持霸權結構的優勢，或鼓吹種族國家主義而引起。在自由民主社會中，「不是民族、種族和文化的差異，導致對立或分裂。撕裂人與人之間、產生負面能量的是『人心』。」（Majid Tehranian & Daisaku Ikeda著Global Civilization——『21世紀的選擇』，陳鵬仁譯）。個人的憤怒、激動的語言和暴虐的行為，衍生恐慌、威嚇、絕望和自暴自棄的情勢，其可能導致家庭失和、剝奪組織之效率、社區與國家之安寧、種族間的排斥，甚至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在「天下圍攻」之後，事實證明「紅衫軍」不但沒獲得所堅持之「倒扁」期待，也不會帶來社會的內亂或戰爭，但台灣社會紛爭已被提升到William Hendrick衝突最高的第三級。
長久處於霸權統治下的人，在政治、文化、社會、經濟、語言與教學結構體制上受到壓制，不僅默默地衝擊著人們的心態、態度與信任，並在心靈上留下殘餘的傷痕。雖然各種與權利（rights）和利益（interest）相關之紛爭，隨著政黨輪替已逐漸獲得改善，但在台灣與中國認同上，一直是衝突的根源，逆向的台灣國家情節逐漸增長，對中國的認同也不退縮，反而以不同的形式、強度、能量來擴大抗爭。台灣社會的衝突，也隨這次的「倒扁反貪」運動，浮現因個人價值、信念、態度與刻板印象相關之「根深衝突」或「延長衝突」（deep-rooted conflicts or protracted conflicts）。
為了配合「紅衫軍」違法的「天下圍攻」，一群國親立委的表現，充滿著「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任性心態，已使國家行政，甚至是慶典，無法正常運作，不僅挑戰政府與公權力，更干擾到他人的生活等等負面的衝擊。
「行動」與「反省」
「倒扁反貪」群眾運動之特色是「行動」，其「行動」主軸，企圖採用「城鄉運動」（Urban-Rural Mission, URM）的模式，將URM四階段的授受權能（empowerment；其他中文翻譯：培力、賦權）的功能加以發揮：（1）對社會事題（social issue）選擇作徹底的分析，所採用的目標、策略、評估相對的力量與成功的機會；（2）對事題依價值／理念／神學作深度回顧，（3）問題可能性的策略擬定，以及（4）帶有附加評估的社會行動計畫。在這次群眾運動中，URM「愛、非暴力與和平」的精神與行動準則，廣受媒體報導並在社會推行，參與的「紅衫軍」成員，不管來路，絕大多數均遵循此一原則，難能可貴。解鈴還需繫鈴人，如果想要「退場機制」，需靠群眾與「倒扁反貪總部」決策者的智慧與勇氣，不是由「大老」或「精神領袖」來插手，好聚好散，「為敵對他人留下空間，也為自己創造未來希望」，「為台灣做些對的事」。
這次「倒扁反貪運動」能夠轟轟烈烈地推展，最主要的行動策略主腦人物是被稱為瘦皮猴的簡錫？，這位社會行動家，歷經黨外、民進黨、退黨、泛紫聯盟、解盟，具多彩豐富的運動生涯，更有二十四年前，由加拿大林哲夫與Ed File兩位教授引進的URM行動技能之助。他所支持的「倒扁」訴求，讓一些對台灣民主程序選出陳總統不願接受者，有個宣洩不滿情緒的出口。因此，其立即獲得百萬人民的財政支援，又有約三百位忠貞的追隨者跟著環島「開花」。甚至發動三十多萬「紅衫軍」，進行「圍城」。為了獲得財政之支持，卻違背URM之精神與界定事題「對事不對人」的原則。以「倒扁」的目的來看，可謂「革命尚未成功」，但就行動本身則收穫良多。如何維持運動的延續，將是最大考驗。
這次「紅衫軍」群眾運動，到目前除了帶來社會緊張與不安，卻也激盪出許多國家與社會體制的缺失，更曝露出媒體與政客偏頗之心態，面對衝突時的醜態百出，蹓逃（flight）高手與「代罪羔羊」（scapegoat）專家無法遁形。最為人垢病者的警察，已被廣泛報導與批判，但是這次運動本身亦有。若媒體報導屬實，曾有三位「倒扁反貪總部」指派的糾察人員，將違規的「紅衫軍」成員，強制壓出靜坐區，帶到新公園，動用私刑，反遭刺傷之事，這一違背「愛、非暴力與和平」初衷的驚人消息，必須嚴厲反省：
一、糾察人員的權責不清，將問題參與者押出靜坐區，為了雙方安全，理應將此人交於警方處理，又可免於此侵犯公權力之指控。
二、糾察人員的素質與訓練顯有瑕疵，有待加強。
群眾運動的本質是需全民共同參與，不要把參與者當作「無魂的道具」，只准喊口號、比手勢來洩憤。可惜第一個月的運作中，一切行動策略、方案與決定，均得請示總指揮並由其裁決，使得運動一開始，三位副總指揮相繼出走，顯示此運動缺欠衝突管理與技能。難怪令批評者有造神運動之嫌，「倒扁反貪」總部諸公應依據神學精神及URM運作程序，作深度回顧。
根據德國社會轉型專家，Paul Tillich，社會改變須具備三項要素：愛（love）、權力（power）與正義（justice），這是二十四年前，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原本引進URM的主要目的。可惜，在「倒扁反貪運動」的首月，「正義」被忽視，既已將「反貪腐」的新事題納入運動中，如何徹底「反貪腐」的落實，將是台灣全民，不分黨派、色彩與時間先後，所期待必須伸張之正義，這大概是「倒扁反貪運動」第二階段的行動使命吧！
結論
一個群體與組織正如人體，有嬰兒、青少年、成年與老年四期成長興衰。Holpp把社會依這四期分為形成（forming）、激盪（storming）、常態（norming）與實踐（performing）週期。而施明德所帶領「紅衫軍」的「倒扁反貪運動」的確帶來社會的激盪，在政治層面，已打破藍綠對決、兩大陣營操控的政治架構，有可能回到形成期，重新組合的趨勢，同時，這一激盪也曝露出台灣社會與政治人物，缺欠衝突管理（conflict management）、對談（dialogue）與修好（reconciliation）的理念與技能，這是目前絕大多數民眾所需求解決衝突的運作「常態」。
「城鄉運動」自創立以來已有三十餘年，在此期間，資訊媒體日新月異，配合全球化的影響，已漸漸趕不上時代的腳步。如何更新運動策略以因應大型群眾運動，並能預防內部衝突，處理社會衝突，值得深思。台灣的社會轉型必須面對衝突問題，已不能僅靠URM授受權能的功能來解決。近年來，由於各行各業領域的專家參與，不少解決「根深衝突」與「延長衝突」的方法一一出籠。中性第三者（Third-Party Neutral, TPN）衝突轉型與衝突管理制度，係一套高效率衝突解決與預防之訓練。接受過此一訓練者，不僅可以獲得衝突解決之技術，並可改變個人之信念、態度與人際互動間之信任，是一套化衝突為和諧之理論與行動計畫，有助於營造和諧功能社會之功能。
行動所需之組織，可能老化，決策陳舊不妥，喪失新的願景與任務（vision & mission）的生力軍。當無法發揮功能時，則可藉由深度不同的開放空間技巧（open space technology），透過群體參與決策，達到最佳組織改造，藉轉移，重整旗鼓，回到鞏固民主及營造公民社會之行動陣營。
台灣搖擺於激盪、形成與常態期，外有中國武力威脅，內有「紅衫軍」的群眾運動，其所採取的策略是「心理戰」、「資訊戰」與「媒體戰」，雖然中國官方以「台灣人的事」來看待「紅衫軍」群眾運動，看起來像似一場裡外呼應、傾巢而出的最後掙扎。謠言止於智者，人不怕鬼，鬼自滅，危機是轉機，這是「台灣人進場」的最佳時機。如何激勵全民秉持愛心、智慧、勇氣、果斷與行動，除了要促使人與人之間對談、政黨與政黨之修好，需要從事另一波具有前瞻與整體性的「行動訓練」，綜合「城鄉運動」、「中性第三者衝突轉型」與「開放空間技術」等技能同時推動。由「內而外」、由「點、線到圈」來「打開心結」，提升全民「獨立與情感控制」與「建設性衝突管理技能」，將台灣營造成為一個符合全民所需之文明社會。
最後，以高俊明牧師，為了台灣加入聯合國，數年前，冒著冰天雪地，遠涉長途，到加拿大首都，在國會饗宴與記者會中，描述他於一九七九年高雄事件因藏匿施明德而遭監獄之災，在獄中所寫的一首詩共勉。
The Cactus and the Caterpillar
Once there was a man who asked God for a flower and a butterfly.
But in stead God gave him a cactus and a caterpillar.
The man was sad, he didn't understand why his request was mistaken.
Then he thought:
Oh well, God has too many people to care for and decided not to question.
After some time, the man went to check up on his request that he had left forgotten.
To his surprise, from the thorny and ugly cactus a beautiful flower had grown.
And the unsightly caterpillar had been transformed into the most beautiful butterfly.
If you asked God for one thing and received another, TRUST.
Today's thorn is tomorrow's flow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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