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的組織與制度

〈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憲法〉第二條談到：「教會是上帝百姓的團契，分佈各地，藉舉行禮拜及聖禮典，連結於基督，培養信德，宣揚福音，關懷社會。」當這群被上帝呼召出來的群體要聚集舉行禮拜、聖禮典，甚至要對外宣揚福音、關懷社會時，該怎麼做這些事？除了有聖靈的帶領之外，也有人的知識與經驗，於是出現了人的組織與制度，來管理教會。一般常見的組織與制度：有設置最高權威的主教／監督制；以議會形式管理的長老／代議制；和由公眾治理的公理／會眾制。

 

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以下簡稱PCT）的體制是以議會形式管理的長老制，這是繼承英國與加拿大兩個長老教會的改革宗信仰與長老教會制度，最早是以瑞士的宗教改革者約翰．加爾文的神學和教會治理的原則為基礎。蘇格蘭的約翰．諾克斯繼承了加爾文的教會治理理念，並予以系統化，與其他幾位同工合著了《教規首卷》（First Book ofDiscipline）。這本書的很多想法影響了後來長老教會的發展，如處理教會事務的行政組織大致分為四層：小會（Kirk Session）、中會（Presbytery）、大會（Synod）和總會（General Assembly）。

 

小會是治理教會最基礎的代議單位，由教會會員所選出之「治會管理的長老」及「傳道訓誨的長老」組成，後者又稱為牧師。小會主要關心所有信仰及重大的教會事務，負責牧師、長老、執事的選舉，接納及維持教會秩序。中會是長老代議制的主要機關，舉凡教會之設立、管理及處置，以及人員之管理等事宜，均由中會執掌。中會由中會牧師團與屬下各教會所選出的長老共同組成。大會由若干中會組成，主要在各中會間做各樣事務的溝通、調節，目前大部分的長老教會沒有大會這層級。PCT的大會，目前只剩因歷史因素而存在，掌理傳道、教會、社會公益事業的北部大會。2016年嘉義、台南、壽山、屏東四個中會為推動地區性的聯合事工，成立了南部大會，但尚未被納入在PCT正式的體制內。總會負責全國性的教會行政、財政、宣教與教育等事工的策畫與推行，是最高的代議和治理機構，也是全體教會的代表。除小會的議長由該教會的牧師擔任，是中會所指派的代表之外，其他三個層級的議會議長，均由參與其議會的正代表選出。

 

在這樣的模式下，任何人、任何教會的權力都必須得到約束和限制，因為在基督耶穌之下，每個人的地位都是相同的。而長老與牧師的權力，是教會組織成員集體權力的體現。這樣的教會體制，不但影響著許多基督新教的其他宗派，也傳遍了歐美，影響了西方現代文明的民主體制。

 

權力制衡的機制

這樣的代議制度有其內部的權力制衡機制，每一層級的權力中心都來自基層的全體信徒，經由定期舉行的選舉產生參與上一層的代表，組成議會來監督制衡更上一層組織，這讓代議的代表有任期的限制，也必須接受公開的監督。因此，如果資訊公開透明，能夠讓信徒在定期選舉代議代表時，有更多的選擇考量及依據，能判斷這些代表是否得當，未來要不要再選給這些參與決策的人。公開透明，是在資訊不對稱的結構中重要的基礎。

 

科技的進步、網路的盛行，讓資訊更不容易隱藏。從一開始的現場文字轉播，一直到現在的影音直播，也讓人更能夠知道這些代議代表在議場的表現。2012年起許多國家陸續簽署「議會開放宣言」，讓公民更方便地參與國會的運作。台灣為落實議事的公開，內政部規定從2020年1月1日開始，各縣市議會的大會應透過網路或電視全程直播，掌理大會及委員會都須全程錄影，代表會則應全程錄音，於會議後15日內，在網站公開影音檔至少五年。

 

然而，我們PCT在會議是否要公開透明這件事，好像有很多的顧慮。在地方教會中，常常發生小會會議還沒有結束，就已經有許多人知道、甚至關切小會的議決，因此這些開會的過程，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的好。而中會與總會的議會，若與會的代議長老、牧師沒有將議會的開會內容、結果與信徒分享，或是將議事錄讓信徒翻閱，那麼信徒將無法知道中、總會在開什麼？大概只能從教會性質的報紙，或是中會的刊物中看到開會的相關報導去了解。時至今日，PCT各中會或總會的網站，未看到相關議會的影音檔、議事錄報告書。究竟是什麼因素，讓我們這麼擔心將會議、討論、報告攤開來呢？上網查看蘇格蘭教會（COS）、加拿大長老教會（PCC）、美國長老教會（PCUSA）這些與PCT友好的教會夥伴，除了一些具有機密性主題的會議沒有公開之外，都能發現其最近二、三次的年會影音記錄，可讓人上網觀看；那些不開放的會議也要在結束之後，儘早公開會議紀錄所載明的決議。

 

支持議會直播的原因

2014年的太陽花學運，讓許多人了解到，資訊沒有公開透明可能會有的危險，因此對公共事務的參與度提高不少。同一年的總會通常議會通過了〈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同性婚姻議題牧函〉，引發教會年輕人對總會通常議會議事公開透明的討論。在這之後，總會召開通常議會時，都會有人做現場的文字轉播，在網路社群提供現場報導。2017年的總會通常議會，與會手冊上的議員須知中，明定禁止錄音、錄影與直播。通常議會召開後，還是有代表的發言被以語錄、側記的方式在社群上呈現，而引發許多的討論，特別是世代之間對此有不同看法。對於青年世代來說，有圖、有影片都不一定有真相，更何況沒有公開透明的情形。當2020年台灣的地方議會開始轉播以來，有議員指出，這讓大家更注重開會的細節，而且原本常遲到、不認真討論議事的議員，都上緊發條。這樣的改變對於教會中的議會也有幫助，特別是承繼加爾文神學的PCT，認為開會如同禮拜，是要在墮落人性與更新得自由的新生命中取得平衡。直播似乎可以幫助我們的言行更加小心謹慎。

 

這幾年的總會通常議會開會過程，總是令人傷心難過，甚至在信仰中跌倒；特別是許多牧長面對利益和權力的誘惑時，就將其魔戒戴上，忘了教會在社會見證與宣教上應扮演的角色。或許議會直播不是唯一解決人性敗壞的方式，但卻能夠讓我們看清楚：我們是有限的、軟弱的，是需要上帝的。